陈铎醒来之后,眼前一片黑暗,他喊了两声,“来人!”
门外守着的丫鬟很快就进来了,“主子,您醒了。”
他的一双眼茫然地盯着前方,“现在是什么时候?”
“再过两刻钟就要到午时了。”丫鬟答道。
他真的瞎了,忍不住哂笑了一声,“宋小姐去哪了?”
“刚才有人去喊了。”丫鬟恭敬道。
“她……一直在这?”陈铎没有纠结这个问题,马上问道:“我睡了多少天?”
“叁天,你饿不饿?”美玉的声音自不远处飘入耳中,陈铎能感觉到她在接近自己,只能用一双看不见的眼盯着虚空看。
美玉走到他面前,见他的样子和李骜一样,心里不禁感叹于莽真的很厉害,用了药之后他看起来像是真的瞎了一样,“我已经嘱咐丫鬟去做饭了,一会儿就能吃了。”
腹内的饥饿掩不住他心中如火般的狂热,“李骜现在能看见了吗?”
“能了,你要见见他吗?”美玉轻声问,陈铎摇了摇头,“算了,美玉,你知道我没有食言就好。”
“你现在说这个,是想挟恩以报吗?”她略低哑的嗓音说出这话,倒像是在引诱他挟恩以报一样,陈铎抿了抿唇,没有言语,只是摇了摇头。
美玉静静打量着陈铎的脸,明明都是瞎了,李骜眉骨若剑桀骜不驯,瞎了之后多了几分懒散颓唐,陈铎这张面如冠玉的脸上只有可怕的平静。
“你说想要证明你比他更爱我,可是证明了又如何?我还是要和他在一起。”美玉一遍支着下巴说,一边笑着盯着陈铎的表情,“付出了这么多,你真的什么都不想得到?”她凑近了他的脸,如兰的气息喷在陈铎的鼻端,她的声音轻柔若鹅毛,扫在了他的心间,“你真的不想挟恩以报?”
如同被妖艳女鬼蛊惑的正直书生一般,陈铎的脸上的表情出现一丝龟裂,他的喉结上下滚动,双眸变得湿润起来,他朝着面前伸出手,想要触摸美玉的脸颊,总是找不准方向,美玉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,陈铎的眼角有一点淡淡的笑纹,“我想要和你在一起。”
果然如此,虽然不是什么挟恩以报,但是陈铎一向有自己的打算,美玉宽容地笑了,“可以。”
美玉答应的太痛快了,陈铎愣了一下,狂喜的情潮将他整个人淹没了,脸上泛起一层浅浅的红辉,美玉没想到他会这么高兴,不由得凝眉问道:“真的值得吗?”
换来的是陈铎斩钉截铁的回答,“值得。”
美玉忍不住试探地问道,“哪怕是我们仨个人在一起?”
“我不管这些,我再也不要离开你了。”陈铎朝着美玉说话的方向看去,伸出手想要去抚摸美玉的脸颊,美玉凑到了他的手心里,陈铎慢慢地凑上前去,吻住了美玉的唇瓣。
唇瓣与唇瓣相接触,由一开始的陌生渐渐找回了曾经记忆深处的感觉,吻到最后,陈铎脱力地躺在美玉的怀中,一种奇妙的感觉在美玉心中升起,她前两天刚亲完李骜,今日又吻了陈铎。
她感觉自己有些许的卑劣,如果不去考虑他们怎么想,她现在很快活,怪不得男人都喜欢叁妻四妾。
“以后不管发生什么,你都会听我的吗?”美玉柔声问陈铎。
陈铎脸上微烫,“只要你能和我在一起,我什么都听你的。”
美玉暗忖,这就是李骜和陈铎之间细微的差别,李骜只会马上同意,而陈铎要先把条件说清楚。
“我们以后一起去西域的山国成婚吧。”美玉笑着提出对未来的美好期望,“希望我们日后生活在一起,你们不要吵架,可以做到吗?”
“这话你和李骜说了吗?”陈铎倚在美玉的怀中,仰头看着美玉,若是以前美玉肯定要慌乱几分,现在也是去了趟西域锻炼出来了,面不改色道:“当然说了,他都同意了。”
其实没说。
“那我也同意吧。”
李骜根本不用美玉说这些,他总是不愿意让她为难,不愧是她心目中贤夫良父的人选,她略微低下头看着陈铎,想和他商量商量,若真是去了山国成婚,他可愿做小?看着他盈盈光亮的双眸,她又说不出口了。
这都是以后的事,就先不谈了,这时候丫鬟们捧着饭菜进来了,陈铎不知什么时候染上了娇气的毛病,非得美玉喂他吃,两人刚刚和好,美玉颇有耐心地喂了他一顿。
明澄园内,冯守时陪着李骜坐在凉亭下,忍不住道:“大哥,美玉都走了叁天了,你都不着急吗?”
“她办完事会回来的。”李骜手上握着拐杖,倚着栏杆道:“我知道她永远不会抛下我的。”
冯守时咽了咽口水,这时候幻音给他们送糕点来了,幻音虽然后来过得不好,但是一直记得冯守时的大恩大德,自从他们住进了明澄园,知道他们都是亲人,见李骜和美玉都有些瘦,变着法地给他们做好吃的。
不管什么时候,冯守时还是改不了见了幻音就脸红的毛病。
两个人正吃着糕点,于莽突然派人过来叫李骜过去。
冯守时把李骜送到了于莽的院子里,就被他赶了出去。
天亮了。
看见光的时候,李骜还以为自己身处梦中,直到眼前出现了含着泪花的美玉,她是被于莽从小马巷叫回来的,她快步走到揭开布条的李骜面前,半蹲下来看着李骜,“能看见了?”
“嗯。”李骜难掩激动,伸手去触摸美玉,很准地摸到了她温热的脸蛋,但是脑中马上想到了什么,看向收拾东西的于莽,“于大夫,你用了谁的眼膜?”
“放心,这个人不是穷到要买自己,而是心甘情愿要让你恢复光明的人。”于莽的双眸带着淡淡的笑和淡淡的感伤。
“是谁?我们必须要好好谢谢他。”美玉看向于莽。
知道孟云和优昙要走,陈铎让管事送去了银票,却被优昙拒绝了,“我们有手有脚、又不是丧家之犬,可以好好过日子了。”
陈铎闻言笑了,她的自尊心还是这么强,便让管事的转告,有时间记得给他写信。
一辆马车自浣南城门缓缓出城,坐在车厢内的是眼睛上蒙着白布条的男人,坐在前面驾车的是个盘着发的清丽女子,出了城门,她一边驾车一边赶着马,“出城了,你的眼睛还疼吗?”
“不疼了。”
这对驾车出城的男女正是孟云和孟优昙,孟云还没适应眼前的黑暗,伸出手想要触摸什么,优昙接住了他的手,“找什么?”
“找你。”孟云的手宽厚温热,“不知道看不见了,还能不能做馄饨?”
“能。”
“你这么肯定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