美玉慢慢踱步到廊下,坐在了栏杆上,瞧着远处的树,也不知是什么树,秋天可会结果子?
正午的阳光最盛,她瞧着远方就有些刺眼,伸手遮了遮阳光,一个身影突然挡在她面前,给她遮去了全部阳光。
美玉看清来人,放下了手,移开视线,“我已经告诉了李骜。”
“我也和优昙说了。”陈铎道。
美玉蓦然抬眸,看着陈铎,“你写了信,还是?”
“优昙和孟云眼下就在明澄园内。”陈铎低头看着她。
他二人对视着,美玉的眼眶慢慢变红,声音也弱了下去,“你为什么告诉我?”不等陈铎回答,她就继续道:“你以为你在她和我之间选了我,我就会帮你给李骜说好话吗?我不会!”
“你以为我选了你,就是要把优昙和孟云献祭给李骜吗?”陈铎咬牙道:“我不会让他们平白丢了命,若是李骜要复仇,我希望他们能光明正大地决斗。”
“你想多了,李骜不会背地里干什么勾当的。”美玉看着陈铎道,颇有种赌气的味道。
李骜、李骜、李骜!
句句话都不离他,陈铎看着美玉,嘴边噙住一缕带着嘲讽的笑意。
“但愿如此吧。”陈铎挑眉,美玉豁然站起身,两个人四目相对,是针尖对麦芒的针对感。
陈铎和美玉走了之后,饭桌上的人都觑着李骜的神色,其实李骜心里本来很踏实,被他们看的都不踏实了。
他故作镇定地放下饭筷,让其他人好好吃,自己出去找人去了,就看见美玉和陈铎站在一起看着彼此的样子,明明是针锋相对,却能看出相持不下是丝丝如缕的情意。
或许他应该直接冲出去把美玉拉走,可是他迟疑了,在有人要过来的时候,第一反应是躲回墙后。
把跟着他过来吃瓜的几人吓了一跳,冯守时看得无奈,“大哥,你怎么不上啊。”
红翘也有点恨铁不成钢,“大哥,你为什么不上啊。”
海光抚了抚胸口,“李大哥,你上啊。”
“我……”李骜看着盯着自己的叁个人,深深地叹了口气,“我不上了,美玉心里自有打算,我何必影响她呢。”
“李大哥看起来是聪明人,很懂得什么叫以退为进啊。”海光玩笑道。
等美玉来找李骜的时候,日头已经下去了,当她告诉李骜,孟云就是金麟,而且在陈铎的明澄园时,李骜登时红了眼眶,美玉担忧地拉着李骜,“不管如何,我希望你们见第一面的时候不要相互残杀,让他把话说完,好吗?”
看着美玉担忧的杏眸,李骜反握住她的手,“好,我都听你的。”
李骜又说服了冯守时,两个人去了明澄园,见到了孟云和孟优昙,孟云摘掉人皮面具后露出了长期不见天日的苍白面容,李骜从来没见过这个师叔,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他,明明是怀着满腔的怒火和恨意,真见了面,又忍不住想,若是师父还活着,肯定就是这个样子了。
不对,若是师父还活着,肯定比他老。
冯守时红着眼眶盯着孟云,“你就是我师叔?是你杀了我师父?”
孟云看了一眼陈铎,想着他劝说自己有话直说,不要留什么期待别人等自己解释的时间,孟云看着他道:“是皇上以宫女太监的性命逼迫我杀的。”
冯守时见他狡辩,气不过道:“那也是你杀的!”
李骜捏了捏横跨腰间的剑柄,想到了美玉说的话,一定要冷静下来,“可有人证?”
“活下来的人只有王焕。”
李骜心中一震,一时间心烦意乱,他不敢信这些年自己恨错了罪魁祸首,可是又隐隐期盼是这样,只有真的是这样,师父临死的时候一定没有那么难过。
他抬起眸,盯着孟云俊朗的双眸,“即使你说的是真话,你以为我们就会原谅你吗?不管是谁,以什么样的理由,让我伤害冯守时,我宁可自己死,也不会这么做的。”
冯守时笑了,看着李骜坚定道:“我也是。”
孟云看着他俩,颧骨耸了耸,低下了头。
优昙在一旁听着,抬眸看向李骜和冯守时,“你说得对,我夫君理亏在先,所以你们现在想怎么办?”
李骜和冯守时都没有说话。
孟云和陈铎也没有说话。
优昙环顾左右,见四个男人沉默不语,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,“不管你们还想不想把他当作仇人,我希望你们报仇的时候,可以和他在比武台上光明正大地打一场,生死自负。”
“现在战事未果,还不到报仇的时候,而且他说的是不是真的,我还没有验证呢。”李骜看着孟云,“你若说的都是真的,就先住在陈家,等我验证了事实,再来和你算账。”
“一言为定。”孟云看着李骜道,冯守时没有多言。
李骜回到梅府,已经月上柳梢头了,美玉还在他院中等他,见他回来了松了口气,“没动手?”
李骜摇了摇头,将美玉揽在怀中,“也许我恨了这么多年,根本恨错了人。”
美玉轻轻抚着他的脊背,“你觉得他说的都是真的。”
“他本可以一直躲在外面,却因为我和冯守时回了浣南。”刚才他们又在陈府说了许多话,李骜知道孟云和他夫人是为什么回来的,不禁抬头看天,见天上明月高悬,心中是万分的松快,虽然未证实孟云的所言,但是他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。
美玉看着他,见他本来如同蒙了一层薄雾的凤眸,瞬间变得锐利无比,“我的仇人就在宫里,就在龙椅上。”
美玉喉咙滚动了一下,“你想怎么做?”
“我要……”李骜突然低下头看着美玉,没有继续说下去,即使不说,美玉也知道他想干什么,“你去做你想做的事吧,我会帮你的。”
李骜嘴角是笑意,眼角却是悲伤,他深深地看着美玉,点了点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