澹台折玉面无表情,缄默不言。
舅舅会这么说,就说明澹台顺宣病得很严重。
澹台顺宣还不到四十岁,正值壮年,他不骄奢淫逸,也不过度操劳,过了而立之年便开始注重养生之道,故而身强体健,极少生病,怎么突然就“抱恙”了,甚至到了“吉凶难料”的地步?
就在半年前,澹台折玉还对他充满怨恨,恨不得亲手杀了他,而今听到这个本该大快人心的消息,他的心里却一点波澜都没有,他丝毫不在意澹台顺宣的生死,也不在意澹台顺宣的死会掀起怎么的波澜,和澹台顺宣有关的一切全都遥远得像上辈子发生的事,他已经彻底走出阴霾,完全不想再和过去的人和事产生什么瓜葛,但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,只要他的身上还流淌着皇家血脉,他就永无宁日。
“这些与我何干?”澹台折玉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,“我只是一个囚徒,什么都做不了。”
君如月心中微愕,一时不知如何作答,澹台折玉也不需要他回答什么,伸手拍了下他的肩,语气轻松道:“走,陪我钓鱼去,我和扶桑才刚开始,不能半途而废。”
扶桑独自在后殿待了半个时辰才下来,船上已经没有他的位置,他便站在桥上俯瞰,在一片山光水色之中,两个玉质金相的男子泛舟水上,这一幕极富诗情画意。
“你要上船吗?”君如月问,“我把位置让给你。”
“不用了,”扶桑笑着摆手,“我觉得钓鱼没什么意思。”
这是扶桑有生以来第一次钓鱼,也会是最后一次,他觉得鱼儿被钩住嘴巴还在不停扑腾的画面有些残忍,他希望鱼儿好好地在水里游,鸟儿好好地在天上飞,他不愿任何生灵受到伤害。
澹台折玉又钓了条鱼上来,扶桑收回目光,迈步走下廊桥,去了前殿。
何有光正在陪玄冥玩耍。昨天小孙子落了只竹蜻蜓在这里,竹蜻蜓从何有光手中飞出去,玄冥拔足狂奔,在竹蜻蜓落地前飞身而起一口咬住,最后平稳落地,一套动作行云流水,几乎可以用“英姿飒爽”来形容。
“玄冥,过来。”
扶桑一喊,玄冥便叼着竹蜻蜓朝他跑来,扶桑摸了摸它身上,毛已经干得差不多了,黑得发亮。
他把竹蜻蜓从玄冥口中解救出来,再次放飞,玄冥飞奔去追,乐此不疲。
何有光笑道:“这小家伙颇有几分威猛,像一只小豹子,假如哪天它再跑出去,你也不必担心,无论在哪它都能活得很好。”
澹台折玉也是这样安慰他的,但扶桑还是担心了好几天,再有下次,他肯定还是会担心,他就像母亲养育孩子一样把玄冥养大,那份牵肠挂肚的心情也是一样的。
“有光叔,你见过豹子吗?”扶桑只在书上读过,却从未亲眼见过,难免好奇。
“当然见过,鹿台山这么大,什么野兽都有。”何有光回忆道,“好像是前年秋天,我去山里砍柴,亲眼看见两只豹子围攻一头马鹿,虽然马鹿的体型比豹子大得多,跑得也快,却不及豹子凶猛,两只豹子前后夹击,愣是把那头马鹿给活活咬死了。”